2005年深圳司机路,三年忠诚守护,一举动赢得老板青睐,升职加薪喜提人生新篇章
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开始!司机这份工作虽然看似基础,但做得好,确实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机会。老板能给你升职加薪,一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特别突出、让他刮目相看的事情。
这“一个举动”可能包含了很多层面,比如:
1.  "关键时刻的担当:" 可能是在老板遇到紧急情况(比如生病、家庭急事)时,你主动提出或默默地帮他处理了重要的行程安排,或者在他不方便开车时,主动承担了额外的责任,展现了他的可靠和忠诚。
2.  "超乎职责的细致:" 可能是你在开车之余,对老板的行程、习惯、喜好有了深入的了解,并主动提供了超出司机本职范围的帮助,比如提前规划路线、记住老板喜欢的路线、甚至帮老板留意一些信息等,体现了你的用心和观察力。
3.  "解决问题的能力:" 可能是遇到某个棘手的交通问题或者车辆小故障,你没有慌乱,而是冷静地想办法解决了,或者提出了一个让老板觉得很有价值的建议,展现了他的应变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。
4.  "展现职业素养:" 可能是在某些场合,你不仅开车稳,还注意到了老板的礼仪、形象,甚至在服务上有所体现,让老板觉得你不仅仅是个司机,更是一个懂得尊重和细节的人。
5.  "主动学习和进步:" 比如你利用自己的时间学习了更多的驾驶技巧,或者对公司的业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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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板把一张签了字、却空着金额的支票放在我面前时,我手心里的汗,把方向盘都浸湿了。
那是一张建行的现金支票,红色的印泥盖得端端正正,是林老板的名字。
他说:“小陈,跟了我三年,辛苦了。这上面,你自己填个数。”
车里没开空调,深圳六月的风,黏糊糊地从车窗挤进来,吹在脸上,却一点也吹不干我后背渗出的冷汗。
我叫陈锋,三十五岁,退伍兵,来深圳第五年,给林老板开车,是第三年。
很多人都觉得,司机嘛,就是个开车的,会踩油门会打方向盘就行。其实不然。尤其是在深圳这个地方,给老板开车,你得是块海绵,能吸水,还得是个闷葫芦,嘴巴严实,水一滴都不能漏出来。
这三年,我开着这辆黑色的老款皇冠,载着林老板穿梭在写字楼、工厂、酒楼和各种看不清门脸的会所之间。我见过他意气风发地签下几百万的合同,也见过他喝得烂醉如泥,在后座上像个孩子一样哭,嘴里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名字。
我听过他在电话里和老婆吵得面红耳赤,也听过他低声下气地求着某个“局”里的人吃饭。
这辆车,就像一个移动的铁皮盒子,装着一个中年男人所有的意气风发和一地鸡毛。
而我,就是那个守着盒子的人。
我一直以为,我会这么一直守下去,直到林老板换了更年轻的司机,或者我开不动了,回老家县城,用攒下的钱开个小卖部。
我从没想过,会有这么一张支票,摆在我面前,像一个巨大的考验,考验着我这三年来,到底守住了什么。
我的手,轻轻地抖着。
第一章 一脚刹车,踩稳了饭碗
02年,我从部队转业,揣着两千块钱安置费,一头扎进了深圳。
那时候的深圳,遍地都是机会,也遍地都是像我一样,两眼放光,兜里空空的年轻人。
我没学历,没技术,只有一身力气和在部队练出来的车技。头两年,我在工地上开过泥头车,在码头上开过货柜车,没日没夜地跑,把命拴在方向盘上,换一点血汗钱寄回老家。
老婆在电话里总是说,让我别太拼,钱够用就行,家里有她。
可我一个大男人,怎么能真让家里够用就行?儿子马上要上小学了,我想让他去县里最好的学校,我想让老婆别再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。
机会是等来的,也是抢来的。
我听说一家电子厂老板要招个专职司机,要求高,待遇也好。要求是退伍兵,车技好,人要稳重,不许多话。
我去应聘那天,排队的有十几个人,个个看着都比我精神。
面试我的人就是林老板自己,他四十出头的样子,穿着一件半旧的白衬衫,头发有点乱,不像个大老板,倒像个车间主任。
他没问我别的,直接扔给我一把车钥匙:“门口那辆皇冠,你开,我坐。去一趟宝安机场,再回来。”
我心里咯led一下。从龙岗到宝安机场,一个来回,路况复杂,正是上下班高峰。这哪里是面试,这是实战考试。
我点点头,没多话,发动了车。
车子是老款的丰田皇冠,V6发动机,开起来稳得很。我摸着方向盘,心里那点紧张感一下子就没了。这玩意儿,跟我的老伙计似的,亲切。
一路上,林老板就坐在后座,不说话,眼睛看着窗外,偶尔打个电话,说的都是些订单、生产线上的事。
我耳朵听着,心里记着,但眼睛死死盯着路面。深圳的司机,开车都野,加塞、变道不打灯是家常便饭。我开得不快,但很稳,跟前车的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,既不会被人插队,也不会让老板觉得我在磨洋工。
从机场回来,快到厂区门口的时候,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小伙子,载着一大堆货物,忽然从路口斜着冲了出来。
我眼角余光扫到了,几乎是本能反应,一脚刹车踩到底。
“吱——”
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车头稳稳地停在了离电动车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。
后座的林老板因为惯性往前冲了一下,但他没发火,只是扶了扶眼镜,看了看车外那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小伙子。
小伙子回过神来,冲我骂骂咧咧:“怎么开车的!想死啊!”
我没吭声,摇下车窗,平静地看着他:“是你闯红灯了,朋友。”
林老板这时候开口了,声音不大,但很有力:“小伙子,赶紧走吧,货要紧。”
那小伙子看了一眼车牌,又看了看林老板,没敢再多说,扶起倒地的货,一溜烟跑了。
我重新启动车,缓缓开进工厂。
把车停稳,拉好手刹,我转过头,准备听林老板发落。要么夸我反应快,要么骂我刹车太猛。
结果林老板只是看着我,看了足足有十几秒,然后说:“你叫陈锋?”
“是,林总。”
“明天来上班吧,试用期三个月,五千。”
我愣住了。05年,五千块的工资,对一个司机来说,是天价了。我开泥头车,一个月不眠不休,也就三千多。
我有点不敢相信:“林总,我……”
他摆了摆手,打断我:“你刚才那一脚刹车,踩得很好。”
我没明白。
他接着说:“第一,你反应快,避免了事故。第二,你没跟那个小伙子吵,给我省了麻烦。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,”他顿了顿,指了指后座上一个没盖紧的保温杯,“我这杯刚泡的龙井,一口没洒。”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,那个青瓷的保温杯,稳稳地立在座位上,杯口的水汽还在袅袅地冒着。
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了。
林老板要的,不是一个开快车的司机,他要的是一个能把一切都掌控在“稳”字里的司机。
车要稳,人要稳,心,更要稳。
就因为那一脚刹车,和那杯没洒的茶,我拿到了这份改变我生活的工作。
第二章 后视镜里的风雨
给林老板开车,清闲的时候是真清闲,忙起来也是真要命。
他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。有时候天不亮就要去机场接客户,有时候半夜三更还在酒桌上,一个电话打来,我就得从床上爬起来,赶过去把他从酒气熏天的人堆里捞出来。
我的工作,就是二十四小时待命。
为此,林老板特意在工厂附近给我租了个单间,方便随叫随到。
刚开始,我很不习惯。尤其是夜里,躺在床上,手机就放在枕头边,生怕睡得太死听不见铃声。时间长了,我练就了一个本事,就算睡着了,只要手机一震,我立马就能弹起来。
老婆心疼我,说这活太熬人。
我说,熬人是熬人,但挣得多,也体面。不用在工地上吃灰,不用在码头上跟人抢活儿,能坐进这么好的车里,我得知足。
这辆皇冠,就是我的第二个家。
车里永远收拾得干干净净,脚垫下面连一粒沙子都找不到。后备箱里,林老板的换洗衣物、茶叶、喜欢的矿泉水,分门别类,摆放得整整齐齐。他有时候在外面应酬晚了,直接去另一个住处,这些东西就得提前备好。
我慢慢摸清了他的脾气和习惯。
他喜欢安静,上车后只要他不说话,我绝不主动开口,连收音机都不开。他喜欢喝热茶,我车上随时备着两个灌满开水的保温瓶。他胃不好,我口袋里就常备着几包胃药。
这些细节,没人教我,都是我自己琢磨的。
我觉得,当司机,把车开好是本分,把人伺候好,才是本事。
林老板是个话不多的人,尤其是在车上。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,或者打电话。
他的电话,就是一部深圳商场的浮世绘。
有跟供应商讨价还价的,为了几分钱的利润,争得面红耳赤;有跟客户赔笑脸的,姿态放得比我还低;有跟银行谈贷款的,语气里满是焦虑;也有跟政府部门的人拉关系的,一口一个“领导”,客气得不行。
还有,就是跟他家里的电话。
他老婆是个强势的女人,电话里总是在抱怨,不是说林老板回家太晚,就是说哪个亲戚又找她办事了,林老板怎么不帮忙。
林老板每次都耐着性子解释,但说着说着,火气就上来了。
“你懂什么!生意场上的事是那么简单的吗!”
“我天天在外面拼死拼活,是为了谁!”
吵到最后,往往是他“啪”地一声挂掉电话,然后把头靠在车窗上,长长地叹气。
每到这个时候,我都会把车开得更稳一些,稳到让他感觉不到车在动。
我不敢看后视镜,但我能感觉到,那张平时在人前无比坚毅的脸,在那个小小的后座空间里,一点点地垮下来。
他还有一个儿子,叫林伟,在读大学。
林老板对这个儿子,是又爱又恨。每次打电话,开头总是温和的:“阿伟啊,最近怎么样?钱够不够花?”
但聊不了三句,准能吵起来。
“你又逃课去打游戏了是不是?你辅导员都打电话给我了!”
“我给你钱是让你去学习的,不是让你去挥霍的!”
“老子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还在工地上搬砖呢!你知不知道挣钱有多难!”
林伟似乎也很叛逆,电话那头总能传来他不耐烦的顶撞。
挂了电话,林老板又会陷入长时间的沉默。后视镜里,我能看到他鬓角新增的白发,在阳光下格外刺眼。
这些事,我听在耳朵里,烂在肚子里。
下了车,我就是陈锋,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。车门一关,车里发生的一切,都与我无关。
厂里其他的司机,有时候会凑在一起,八卦老板的私事。
“听说老板娘又去香港扫货了,真阔气。”
“老板那个儿子,听说在外面玩得很花,一个月生活费好几万呢。”
我从不参与这些讨论。他们问我,我就笑笑,说:“我就是个开车的,哪知道那些。”
时间久了,大家也觉得我这人闷,不合群,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。
但我知道,我的“闷”,林老板看在眼里。
有一次,他送一个重要客户去机场。路上,客户跟他开玩笑:“林总,你这个司机不错啊,像个保镖,一路上一声不吭。”
林老板笑了笑,说:“我这司机,别的不敢说,嘴巴严实,我放心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,透过后视镜,正好和我对视了一眼。
那眼神里,有赞许,有信任。
我心里一热。我知道,我这块“闷葫芦”,他看懂了。
在深圳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,一个能让你放心的司机,有时候比一笔大订单还难得。
我不仅是他的司机,还是他流动的堡垒,是他唯一可以卸下防备,喘口气的地方。
我守着这个堡垒,也守着自己的饭碗,风雨不动。
第三章 方向盘外的江湖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,我的工作越来越顺手,和林老板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。
有时候他一个眼神,我就知道下一站是去哪个酒楼;他清一清嗓子,我就知道该把那瓶矿泉水递过去。
这种默契,是三年时间磨出来的。
但江湖,不只在酒桌上,也在方向盘之外。
05年下半年,厂里的生意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。林老板的电话变得更多,眉头也皱得更紧了。我好几次在深夜送他回家时,都看到他一个人在车里坐很久,抽完一支又一支的烟,直到车里烟雾缭绕,像起了大雾。
我知道,他有心事,而且是大事。
有一天晚上,又是凌晨一点多,我把他从一个饭局接出来。他喝了很多,但眼神是清醒的,清醒得吓人。
“小陈,”他突然开口,“不去我家,去蛇口码头。”
我愣了一下,但没多问,调转车头,朝蛇口方向开去。
深夜的码头,除了几盏昏黄的路灯,和远处货轮上的星星点点的灯光,一片漆黑。海风吹来,带着一股咸腥味。
林老板让我把车停在岸边,然后摇下车窗,看着远处的海面,不说话。
我也陪着他沉默。
过了很久,他才像自言自语一样说:“小陈,你说,人这一辈子,是不是总有几道过不去的坎?”
我不知道该怎么。我一个司机,哪懂什么人生大道理。
我只能实话实说:“林总,我没读过什么书。我就知道,在部队的时候,班长跟我们说,没有过不去的坎,只有爬不动的兵。”
他转过头,借着微弱的光,看了我一眼,忽然笑了。
那笑声里,带着一丝苦涩和释然。
“说得好,只有爬不动的兵。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走吧,回家。”
从那天起,我感觉有些事情不一样了。
他开始让我做一些开车之外的事情。
比如,让我替他去送一份文件,并且叮嘱我,一定要亲手交到某个人手里。
比如,他和一个重要的客户谈事情,会让我等在包厢门口,而不是楼下车里。他说,万一有什么事,我能第一时间照应。
有一次,他让我去一个茶楼接一个人。那个人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密码箱,上了车一言不发。我把他送到林老板指定的酒店,林老板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。
我把人送到,就准备离开。
林老板却叫住我:“小芬,你就在门口守着,谁来也别让进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这架势,我只在电影里见过。
我点点头,像个门神一样,在酒店房间门口站了足足两个小时。期间,有服务员想来打扫,都被我客客气气地请走了。
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,我也不想知道。
我只知道,林老板现在不只把我当司机了。在他眼里,我还是那个能替他守住门的兵。
这份信任,比每个月按时到账的工资,更让我觉得沉甸甸的。
但真正的大事,还是出在了他儿子林伟身上。
林伟放暑假,从广州回了深圳。这小子,染了一头黄毛,耳朵上还戴着耳钉,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。
林老板让我去火车站接他。
接到人,林伟把行李往后备箱一扔,就大咧咧地坐进了后座,翘起二郎腿,开始打电话,约狐朋狗友晚上去哪儿“嗨”。
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,心里直摇头。
林老板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,将来交到这小子手里,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。
林伟在家的那段时间,厂里简直是鸡飞狗跳。
他嫌工厂的饭菜难吃,嫌宿舍的空调不给力,开着他老爸给他买的一辆二手跑车,天天在外面鬼混。
林老板气得骂了他好几次,父子俩一见面就吵架,整个办公室都能听到他们的争吵声。
“你除了会花钱,还会干什么!”
“你的钱不就是给我花的吗?不然你挣那么多钱干嘛!”
我听着这些对话,心里替林老板感到一阵悲哀。
他赢了生意,却输了儿子。
我以为,这也就是普通的家庭矛盾,吵吵闹闹就过去了。
但我没想到,林伟这次,给我,也给林老板,捅了个天大的篓子。
第四章 深夜的托付
出事那天,林老板正在香港谈一个很重要的合同。
按计划,他要第二天下午才能回来。
那天晚上,我没什么事,正在宿舍里跟老婆打电话,聊着儿子期末考试又拿了双百的事,心里美滋滋的。
大概十点多,我的手机突然响了,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我接起来,电话那头是一个慌张又带着哭腔的声音:“是……是陈叔吗?”
我听出来了,是林伟。
“是我,小伟,怎么了?”
“陈叔,你快来!我……我出事了!”他的声音抖得厉害,“在东门南路这边,你快来啊!”
我心里一沉,立刻问:“你爸知道吗?”
“我不敢跟他说!他会打死我的!陈叔,你先过来,求你了!”
挂了电话,我没有一丝犹豫,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。
东门南路那一片,晚上很乱,酒吧、KTV、大排档混杂在一起。我开着车,心里像揣了只兔子,七上八下的。
根据林伟断断续续的描述,我好不容易才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他。
现场一片狼藉。
林伟那辆红色的跑车,车头撞在了一辆黑色的本田车上,两辆车的车头都变了形。
林伟脸上挂了彩,嘴角在流血,正被几个纹着身的壮汉围在中间。
本田车旁边,也站着几个人,为首的是个光头,脖子上戴着拇指粗的金链子,一脸的横肉。
看到我开着林老板的皇冠过来,那几个围着林伟的壮汉,明显愣了一下。
我把车停好,快步走过去,把林伟拉到我身后。
“怎么回事?”我沉声问。
林伟躲在我身后,哆哆嗦嗦地说:“我……我喝了点酒,倒车的时候,没注意,就撞上了。”
光头男“哼”了一声,走上前来,上下打量了我一番:“你是他什么人?”
“我是他家的司机。”我平静地。
“司机?”光头男笑了,露出一口黄牙,“一个司机,也敢来管闲事?小子,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了结。他不仅撞了我的车,还打了我的人!”
他指了指旁边一个捂着肚子的手下。
我看向林伟,林伟低下头,小声说:“他们先骂我的,我没忍住,就动了手。”
我心里叹了口气。喝酒,撞车,还打人,这几样凑在一起,麻烦大了。
光头男不耐烦地说:“少废话!今天这事,要么报警,让他进去蹲几天;要么,私了。”
我心里清楚,绝对不能报警。
林伟是林老板的独子,要是留了案底,这辈子就毁了。而且林老板正在谈生意,要是这事传出去,对他的声誉也是个巨大的打击。
我定了定神,看着光头男:“老板,划个道吧,怎么个私了法?”
光头男伸出五根手指头:“五万。修车费,医药费,还有我兄弟们的精神损失费。一分不能少!”
五万!
在05年,这不是一笔小数目。我一个月的工资,也才五千。
林伟在我身后拉了拉我的衣角:“陈叔,我……我没那么多钱。”
我没理他,继续看着光头男:“老板,这车,修起来用不了这么多。大家出来混,都不容易。给个实诚价。”
光头男把脸一横:“你跟我讲价?你算老几?告诉你,今天拿不出五万块钱,这小子别想走!”
他身后那几个壮汉,也都围了上来,虎视眈眈。
我知道,这帮人是看我们好欺负,存心讹诈。
我大脑飞快地运转着。
给林老板打电话?不行。他现在在香港,远水救不了近火。而且,他正在谈关键的生意,不能让他分心,更不能让这件丑事影响到他。
报警?更不行。
唯一的办法,就是我来扛。
我深吸一口气,掏出自己的钱包。里面只有几百块现金。
我又掏出银行卡。
这张卡里,有我来深圳这几年,辛辛苦苦攒下的全部积蓄。一共三万六千块。这是我准备寄回家,给老婆盖房子的钱。
我看着光头男,一字一句地说:“我这里,只有三万六。现金不够,但我可以现在去取。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。你收下,今天这事,就当交个朋友。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。”
我说这话的时候,语气很平静,但眼神没有丝毫退缩。
在部队里,我学过擒拿格斗。真要动起手来,眼前这几个人,我未必怕。但我不能动手,动手,事情就更麻烦了。
光头男盯着我看了很久。
也许是我的眼神让他感到了意外,也许是他觉得三万六也差不多了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,吐了口唾沫,说:“行!看你也是个实在人。三万六就三万六!现在就去取钱!”
我点点头,对林伟说:“你在这里等着,哪儿也别去。”
然后,我转身,走向最近的一家银行。
深夜的ATM机前,我把卡里所有的钱,一笔一笔地取了出来。
三万六千块,厚厚的一沓。
这沓钱,是我老婆省吃俭用的积蓄,是我儿子未来的学费,是我梦想中那个小院子的每一块砖瓦。
现在,我把它交给了那群素不相识的混混。
说不心疼,是假的。
但那一刻,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我是林总的司机,我不能让他丢脸,不能让他辛苦打下的江山,因为他儿子的一个错误,而出现任何一点污点。
这是我的职责。
是方向盘之外,我必须扛起的责任。
第五章 一念之间的选择
我拿着那厚厚一沓钱走回去的时候,巷子里的气氛已经缓和了不少。
光头男接过钱,一张一张地点了数遍,然后塞进一个手包里。
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咧嘴一笑:“兄弟,够爽快!今天这事,就这么算了。以后有什么事,到这片儿提我光头强,好使!”
说完,他带着他的人,开着那辆被撞坏的本田车,扬长而去。
巷子里,只剩下我和林伟,还有那辆同样伤得不轻的红色跑车。
林伟站在我旁边,低着头,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,一句话也不敢说。
我没骂他,也没安慰他,只是掏出一根烟,点上,默默地抽着。
烟雾缭绕中,我看着他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,心里五味杂陈。
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。
三万六千块,对我来说,几乎是全部。就这么为了老板一个不争气的儿子,扔了出去。
如果林老板知道了,他会怎么想?
他会觉得我忠心耿耿,还是会觉得我多管闲事,自作主张?
又或者,他会觉得我是在用这种方式,向他邀功?
人心是复杂的。尤其是在金钱和利益面前。
我甚至想过,如果我当时选择报警,或者直接给林老板打电话,把这个烂摊子甩给他自己处理,对我来说,是最省事,也最没有风险的。
我一分钱都不用花,责任也全在林伟身上。
可我没有。
那一瞬间,我想到的,不是我的钱,不是我的得失。
我想到的,是林老板在深夜的码头,问我“人这一辈子,是不是总有几道过不infos”时的落寞。
我想到的,是他每次挂掉和儿子争吵的电话后,后视镜里那疲惫不堪的眼神。
我想到的,是他对我的那份信任——“我这司机,嘴巴严实,我放心。”
他把我当自己人,我不能在关键时刻,把他当外人。
这无关金钱,无关职位,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义。是在这三年里,在那个小小的车厢空间里,慢慢沉淀下来的东西。
我把烟头扔在地上,用脚踩灭。
“走吧。”我对林伟说,“车先放这儿,明天我叫拖车来。我送你回去。”
林伟抬起头,眼睛红红的:“陈叔,那钱……”
“钱的事,你不用管。”我打断他,“你只要记住今天这个教训。以后做事,多想想你爸。”
他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我开着车,载着林伟回他家的别墅。
一路上,我们俩谁也没说话。
到了门口,他下车,对我鞠了个躬:“陈叔,谢谢你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声,调转车头,离开了。
回到我那个小小的出租屋,已经是凌晨三点。
我躺在床上,睁着眼睛,看着天花板,一点睡意都没有。
老婆的脸,儿子的笑脸,在眼前不停地晃。
那三万六千块,像一块大石头,压在我的心口。
我掏出手机,想给老婆打个电话,告诉她,家里的钱,我给花了。
但我又把手机放下了。
怎么说?说我为了老板的儿子,把我们俩的未来,给垫付了?
她会理解吗?还是会骂我傻?
我不知道。
那一夜,我第一次失眠了。
第二天,我像往常一样,早早地起来,把车擦得一尘不染,然后去处理那辆跑车的事。
我没动用林老板的关系,自己找了家修理厂,把车拖了过去。修理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,我只能先欠着。
我没告诉任何人这件事,包括林伟。
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大不了,这份工作不干了。这三万六千块,就当我这三年的情义,买个心安。
我陈锋,虽然穷,但骨头是硬的。我做我认为对的事,不图回报,也不怕后果。
下午,林老板从香港回来了。
我去机场接他。
他看起来心情不错,合同应该是谈成了。
上车后,他靠在后座上,闭着眼睛,问我:“家里没什么事吧?”
我的心,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
我握着方向盘的手,微微收紧,平静地:“没什么事,林总。一切都好。”
我选择了隐瞒。
我不想在他最高兴的时候,给他添堵。
我也不知道,这个选择,是对是错。
第六章 空白的支票
林老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。
接下来的两天,一切风平浪静。
他忙着落实新合同的事,天天开会,见客户。我依然是那个沉默的司机,把他安全地送到每一个他需要去的地方。
林伟也没再给我打电话,我猜,他是不敢。
那三万六千块的事,就像一颗埋在我心里的雷,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炸,也不知道会炸出个什么结果。
我甚至开始盘算,如果林老板一直不知道,我是不是该找个机会,跟林伟把这笔钱要回来。

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。
我做不到。那样一来,我做那件事的初衷,就变味了。
我只能等。
事情的爆发,比我想象的要快。
第三天下午,我送林老板回工厂。车刚开进大门,就看到林伟垂头丧气地站在办公楼下,他旁边,站着林老板的老婆。
林夫人的脸色很难看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知道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。
林老板下了车,他老婆就迎了上来,指着林伟,劈头盖脸地骂道:“你看看你的好儿子!你天天在外面忙,忙出个什么东西!他在外面喝酒撞车,还跟人打架!要不是小陈,他现在就在派出所里了!”
林老板的脸,瞬间就沉了下来。
他没说话,只是转过头,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,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。
那眼神里,有惊讶,有审视,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东西。
我站在原地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。我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了事的士兵,在等候将军的发落。
“小陈,”他终于开口了,声音很平静,听不出喜怒,“你跟我进来。”
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。
他关上门,坐在他的大班椅上,没有马上说话,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,递给我一根,自己也点上一根。
他很少在我面前抽烟。
烟雾弥漫开来,办公室里的气氛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“说说吧,怎么回事。”他吸了一口烟,缓缓吐出烟圈。
我不敢隐瞒,也不敢添油加醋,就把那天晚上的事情,原原本本地,一五一十地,全都说了出来。
包括我怎么接到电话,怎么处理现场,怎么垫付了那三万六千块钱。
我说得很慢,很平静,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。
林老板一直安静地听着,中间没有打断我,也没有任何表情。
等我说完,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,然后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。
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伸出手,重重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。
那两下,拍得我肩膀生疼,但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,却好像一下子落了地。
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,拉开抽屉,拿出支票本和印章。
然后,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。
他把那张签好字、盖好章,却空着金额的支票,放在了我的面前。
“小陈,跟了我三年,辛苦了。这上面,你自己填个数。”
车里,不,是办公室里,安静得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。
我看着那张薄薄的纸。
它很轻,但在我眼里,却重如千斤。
我知道,这不仅仅是钱。
这是林老板对我的补偿,是感谢,更是一次终极的考验。
我填多少,就代表着在我心里,我的忠诚值多少钱,我们之间这三年的情义值多少钱。
如果我填三万六,那说明我只是想要回我的本金,我们之间,两清了。
如果我填一个大一点的数字,比如十万,二十万,他也许会给,但从此以后,在他心里,我陈锋,也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司机。我们的信任,也就到此为止了。
那一刻,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。
我想到了老婆省吃俭用的手,想到了儿子渴望新书包的眼神,想到了老家那栋漏雨的旧房子。
钱,我是多么需要钱啊。
我的手心,全是汗。
我拿起那支笔,笔尖悬在支票的金额栏上,却迟迟落不下去。
第七章 人心这杆秤
我最终还是落笔了。
在金额栏上,我工工整整地写下了“叁万柒仟圆整”。
三万六,是我的本金。
另外一千,是那辆跑车的修理费定金,还有我这两天跑前跑后的油钱、电话费。
我一分不多要,也一分不让他吃亏。
我把填好的支票,双手递还给林老板。
“林总,这是我垫的钱,还有一些杂费,都在里面了。”
林老板接过支票,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,愣住了。
他抬起头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:“就这些?”
我点点头,很认真地说:“林总,那天晚上,我做那件事,不是为了钱。您把我当自己人,我就不能在您需要的时候往后躲。我是您的司机,保护您的家人,是我的责任。”
“这三万多,是我全部的家当,说不心疼是假的。但我拿回来,心里就踏实了。多一分,我都不能要。要了,我晚上睡不着觉。”
这番话,是我憋在心里好几天的真心话。
我说完,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。
林老板看着我,看了很久很久。他的眼圈,慢慢地红了。
一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,见惯了风浪的男人,一个在酒桌上被人怎么羞辱都能笑脸相迎的男人,在那一刻,眼眶里竟然泛起了泪光。
他突然拿起那张支票,当着我的面,“撕拉”一声,把它撕成了两半。
我惊呆了:“林总,您这是……”
他把撕碎的支票扔进垃圾桶,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,拍在桌子上。
“小陈,你太小看我林某人了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我林某人这辈子,信奉一句话:人心换人心。你拿你的全部家当来换我的安心,我如果只还你这点钱,那我林某人,就不是人了!”
他指着那张卡,说:“这里面有二十万。密码六个八。三万七是你该拿的,剩下的是我给你的奖励,也是给嫂子和孩子的。别拒绝,你要是拒绝,就是看不起我。”
我张了张嘴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二十万。
在05年,这笔钱,可以在我老家县城,买一套最好的房子了。
我感觉像在做梦一样。

林老板没给我拒绝的机会,他接着说:“从明天开始,你不用再给我开车了。”
我心里一凉,以为他这是要辞退我。
没想到,他下一句话,让我彻底懵了。
“厂里新成立一个车队,管着所有的货车和轿车。你来当这个车队队长。工资,一个月八千,年底有分红。”
“我不需要一个只会开车的司机了,”他看着我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需要一个能让我把后背交给他的人,来帮我管好这个家。”
他说的是“这个家”,而不是“这个厂”。
那一刻,我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我一个外乡人,一个退伍兵,来深圳闯荡,吃过多少苦,受过多少白眼。我最大的梦想,不过是挣点钱,让家人过上好日子。
我从没想过,会有一个人,因为我做了一件凭良心做的事,而给我如此厚重的回报和信任。
我明白,他给我的,不是一个职位,一份高薪。
他给我的,是一种认可,一种尊重。
他把我,真正当成了自己人。
我没有再推辞,因为我知道,我推辞的,就不是钱和职位了,而是他那份滚烫的人心。
我对着他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谢谢林总。我陈锋这条命,以后就是您的了。”
他走过来,扶起我,笑了。
“胡说什么。好好干,以后,这个厂,有你的一份心血。”
走出办公室的时候,外面的天已经黑了。
工厂里的灯火,一盏盏亮了起来,像天上的星星。
我捏着口袋里那张薄薄的银行卡,感觉自己这三年的方向盘,没有白握。
人心,就是一杆秤。
你放上去多少真诚,它就能称出多少分量。
我放上去了我的全部,而林老板,给了我一个我做梦都不敢想的未来。
第八章 新的方向盘
我成了厂里的车队队长。
手底下管着十几号司机和二十多台车。
我不再需要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命,也不用再守着那辆黑色的皇冠。林老板请了新的司机,是个更年轻的小伙子。
交接那天,我把车里车外,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,把我总结出来的所有关于林老板的习惯和喜好,都写在一张纸上,交给了那个新来的小伙子。
小伙子很感激,一口一个“锋哥”地叫着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:“好好干,林总是好老板。”
我有了自己的办公室,虽然不大,但有一扇明亮的窗户。从窗户望出去,能看到整个厂区的车辆进进出出,一片繁忙的景象。
我的工作,从握方向盘,变成了做调度、管维修、核算油耗和路费。
刚开始,我很不适应。以前我只需要管好自己和一辆车,现在我要管一个团队。
很多老司机,看我年轻,又是司机出身,心里不服气。调度的时候,总有人挑肥拣瘦,或者出车的时候,偷偷夹带点私活。
我没跟他们吵,也没去林老板那里告状。
我把部队里那套管理方法,搬了过来。
我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,出车记录、油耗报表、维修保养,每一项都清清楚楚,有据可查。
谁干得好,有奖励;谁违反规定,没得商量,直接处罚。
同时,我也把司机们的难处,记在心里。谁家里有困难了,我带头凑钱;谁生病了,我第一个去医院探望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。
时间久了,大家也就服气了。车队里那点歪风邪气,慢慢地被我给刹住了。
林老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,但他从不过问具体的事情。他给了我充分的,绝对的信任。
林伟那小子,也被林老板送到国外去读书了。
走之前,他特意来找我,给我带了两条好烟。
他剪掉了黄毛,摘掉了耳钉,看起来像个清爽的大男孩了。
他跟我说了很多,说他爸跟他谈了一整夜,说他以前多混蛋,多不懂事。
“陈叔,”他很认真地对我说,“那天晚上的事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是你让我知道,什么叫担当。你放心,我出去一定好好学,以后回来,帮我爸,也帮你。”
我笑了,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浪子回头金不换。那三万六千块,花得值。
我把那二十万里,拿出十万,寄回了家。
老婆在电话里,激动得哭了。她说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。
她在县城里,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,把儿子接过去上了最好的小学。
电话里,我能听到儿子兴奋的叫声:“爸爸,我有自己的房间了!好大啊!”
那一刻,我觉得,我在深圳吃的所有苦,都值了。
日子一天天好起来。
有时候,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,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皇冠缓缓驶出大门,会有些恍惚。
我仿佛还能看到三年前的自己,那个穿着旧夹克,一脸忐忑地来应聘的退伍兵。
我常常会想,如果那天晚上,我做了另外一个选择,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?
也许,我还在开着那辆车,拿着一份不错的薪水,但永远也只是一个司机。
又或者,我因为那件事,和林老板之间产生了隔阂,早就卷铺盖走人了。
人生,有时候就是这样。
在某个关键的路口,你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,可能会彻底改变你未来行驶的方向。
我很庆幸,在那个漆黑的巷子里,在我人生的路口,我没有选择最容易走的那条路,而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。
那个声音告诉我:做人,要讲良心,要讲情义。
这比什么都重要。
如今,又是好几年过去了。
林老板的工厂越做越大,我也成了厂里的元老,大家都尊敬地叫我一声“陈队”。
我和林老板,不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,更像是朋友,是战友。
有时候,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,在深夜坐上我的车,让我开着车,在深圳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转。

车里,我们聊着厂里的发展,聊着各自的家庭,聊着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。
我知道,方向盘虽然换了人,但在他心里,我永远是那个能让他把后背交给我,能让他安心的司机。
而我,也找到了自己新的方向盘,稳稳地开向一个更好的未来。
我想,这大概就是深圳这座城市,能给一个普通人,最好的回报吧。只要你肯干,有良心,守本分,这座城市,就不会亏待你。你说,是这个理儿不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