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5年深圳司机记,三年驾龄,一善举成就升职加薪传奇
05年,在深圳当司机,给老板开车三年,一个举动换来了升职加薪。听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故事,但其中却蕴含着不普通的道理。
当时,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,每天的工作就是开车接送老板。虽然工作简单,但我始终保持着认真负责的态度。我不仅熟悉深圳的每一条道路,还时刻关注着交通状况,确保老板能够准时到达目的地。
除了开车,我还经常主动做一些额外的事情。比如,老板需要去哪里,我会提前了解那里的停车情况,并规划好最佳路线。如果老板有什么需要,我也会尽量帮忙,比如帮忙拿文件、倒水等。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,却让我赢得了老板的信任和尊重。
有一天,老板突然要紧急去一个地方,但当时路况非常拥堵,如果按照正常路线,肯定会迟到。我立刻建议老板绕一条我之前发现的小路,那条路虽然路程稍远,但可以避开拥堵。老板犹豫了一下,但最终还是决定尝试。
结果,那条小路真的非常畅通,我们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十几分钟到达。老板非常高兴,当场就对我表示了赞赏。这次经历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,只要我们用心去做,就一定能够发现问题,并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。
从那以后,老板对我更加信任,也给了我更多的机会。不久之后,我就得到了升职加薪的机会。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职位提升,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鼓舞。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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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总把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放在我手心的时候,我的指尖甚至能感觉到金属冰凉的棱角。
他说:“小李,以后车队就交给你了。”
那一刻,深圳夏末的闷热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我低头看着那串钥匙,又抬头看看他,嘴巴张了张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我知道,改变我后半辈子人生的,不是这串钥匙,而是三个月前,那个凌晨四点,我独自一人在修车库里做出的那个决定。
有时候想想,人这一辈子,兜兜转转,其实就是在等那么一个瞬间。一个让你把所有压箱底的本事、所有骨子里的坚持,都亮出来的瞬间。
成了,你就上去了。不成,你还是原来的你,谁也不会知道。
我叫李为民,潮汕人。05年的时候,我三十出头,在深圳给陈总开车。
这已经是我来深圳的第八个年头了。
来的时候,我还是个毛头小子,除了会修车,什么都没有。在老家的修车铺当了五年学徒,跟着师傅学了一手别人瞧不上,但自己觉得挺金贵的本事。那时候,谁家有辆摩托车都稀罕,更别说小轿车了。我师傅总说,为民,手艺人,饿不死。手艺干净,人就干净。
我揣着师傅这句话,还有兜里几百块钱,坐上了来深圳的大巴。
深圳这地方,变得太快。高楼跟雨后的笋一样,一天一个样。我先是在一个汽修厂干,从学徒工干到大师傅,厂里那些进口车,德系的、日系的,只要听听发动机的声音,我大概就能知道毛病出在哪。
但我不想一辈子闻机油味。
我想让我老婆孩子,我老家的爹妈,过得好一点。
一个同乡介绍,说他老板陈总在招司机,要求高,不仅要会开车,还得懂车,最重要的是,人要稳。
我去试了。陈总那时候四十多岁,也是白手起家,做电子配件的。他不怎么说话,眼神很利,坐在车后座,能从后视镜里感觉到他一直在打量你。
我开了半个小时,市区,高速,都走了一遍。车停稳,他没说好,也没说不好,就问了我一个问题。
“小李,这车,你觉得怎么样?”
那是一辆开了快十年的老款丰田皇冠3.0,车漆保养得很好,但开起来,我能感觉到方向盘有一丝极细微的虚位,过减速带的时候,左前轮的悬挂也有一点点异响,很轻,不留心根本听不出来。
我老老实实地把这些感觉都说了,还说了大概是什么问题,要修的话,大概要花多少钱,换什么件。
陈总听完,没做声,过了好一会儿,才点了点头。
“明天来上班吧。”
就这样,我成了他的专职司机。
这一开,就是三年。
第一章 方向盘上的手
给老板开车,和在修车厂拧螺丝,是完全两码事。
在修理厂,你面对的是机器。机器不会说谎,好就是好,坏就是坏,一颗螺丝不对,它就给你撂挑子。
可跟人打交道,尤其是跟陈总这样的老板,你得用心。
我的工作,就是开车。但我自己心里清楚,我的工作,远不止是把方向盘打好那么简单。
陈总是个极有规律的人。早上八点,我准时把车开到他家楼下,不能早,也不能晚。早了,打扰他家人吃早饭;晚了,耽误他一天的事。车要永远保持干净,不是那种洗车店洗出来的光鲜,而是从里到外,连空调出风口的缝隙里都不能有灰尘的干净。
车里常年备着两样东西: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,和一个干净的保温杯。他有胃病,喝不惯外面的茶,只喝自己带的。有时候应酬晚了,上了车,他会让我把保温杯递给他,喝一口热茶,然后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。
那时候,我就把车开得特别稳,稳得像水上漂的船,尽量不让他感觉到颠簸。
我很少说话,陈总在车上也不怎么说话。大部分时间,车里只有空调的微风和发动机平稳的嗡鸣。他要么在后座看文件,要么打电话,要么就是闭着眼休息。
我从后视镜里看他。他总是眉头微蹙,好像有想不完的事。我知道,他肩上扛着一个几百人的工厂,几百个家庭的饭碗。
我只是这几百人中的一个,但我离他最近。
我把自己当成他移动的办公室里,一个沉默的、但必须绝对可靠的零件。
他的行程,我记在脑子里,比他秘书还清楚。哪个客户喜欢什么,哪个饭店的哪个包厢安静,哪条路在哪个时间段会堵车,我心里都有一张活地图。
他一个眼神,我就知道是该把空调调高一度,还是该把音乐关掉。
有人说,当司机就是当“孙子”。我不这么觉得。我觉得,任何一份工作,你把它做精了,做透了,都能赢得别人的尊重。
我的手,常年握着方向盘,指关节因为以前修车,有些粗大,但很稳。师傅说过,这双手,是吃饭的家伙,要对得起它。
开车的时候,我的手就长在方向盘上一样,人车合一。陈总坐我的车,从来没遇见过急刹车,没听见过轮胎的尖叫。
深圳的路,车水马龙,可我的车厢里,永远是一方小小的、安稳的天地。
这份安稳,是我给他的,也是他给我的。
他给我的工资,比我在修车厂当大师傅还高,而且从不拖欠。逢年过节,还有额外的红包。我知道,我老婆孩子在老家能过上安稳日子,全靠这份工作。
所以,我把这辆老皇冠,当成了自己的命。
每天出车前,我都会提前半小时到车库,打开发动机盖,检查机油、刹车油、冷却液。然后用专门的布,把车里车外擦拭一遍。座椅的皮子,我用最好的保养油,擦得乌黑发亮,柔软得像姑娘的皮肤。
陈总有时候会开玩笑说:“小李,你对这车比对我还好。”
我只是嘿嘿一笑,不说话。
心里却想,陈总,这车就是您的脸面,也是我的饭碗。把您的脸面擦亮了,我的饭碗才能端得稳。
这辆车跟了我三年,也跟了陈总快十年。它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老伙计,见证了陈总从一个小老板,一步步把工厂做大。也见证了我,从一个毛头小子,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。
我熟悉它身上每一颗螺丝的脾气,熟悉它发动机在不同转速下的声音。
我以为,日子就会这样一天天安稳地过下去。我开着车,陈总在后面坐着,我们一起穿过深圳的日出和黄昏。
直到有一天,这辆老皇冠,开始有了自己的“脾气”。
第二章 老皇冠的脾气
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,我送陈总去机场接一个重要的客户。
车子在广深高速上平稳地行驶着,时速一百公里。
突然,我感觉到车身有一下极轻微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顿挫。
就像一个人走路,脚底下踩到了一颗小石子,身体晃了一下,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。
我的心,却跟着“咯噔”一下。
我的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,眼睛看着前方,余光却扫了一眼仪表盘。一切正常,水温、油压、转速,都没有任何异常。
后座的陈总正在闭目养神,似乎完全没有察觉。
但我知道,不对劲。

这辆车,我开了三年,它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。它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,都逃不过我的感知。
回来的路上,我开得格外小心,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车子的状态上。那种顿挫感,没有再出现。
晚上,把陈总送回家,我没有直接下班,而是把车开回了公司的地下车库。
我打开发动机盖,借着车库昏暗的灯光,仔細检查起来。发动机、变速箱、传动轴……所有可能引起顿挫的地方,我都看了一遍。
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,干净,规整。
我发动车子,挂上空挡,轻踩油门,仔细听着发动机的声音。声音清脆,平稳,没有任何杂音。
难道是我的错觉?
我皱着眉头,坐在驾驶座上,抽了一根烟。烟雾缭绕中,高速上那一下轻微的顿挫感,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。
不对,绝对不是错觉。
我是个修车师傅出身,我相信自己的直觉。机器不会骗人,它有了毛病,一定会通过某种方式告诉你,就看你能不能听懂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开车的时候,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。
那种顿挫感,又出现了几次。毫无规律,有时候在高速上,有时候在市区低速行驶,甚至有一次是在等红灯起步的时候。
它来得快,去得也快,就像一个幽灵,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,轻轻推你一下,然后就消失不见。
我跟陈总提了一句。
我说:“陈总,车子最近好像有点小问题,偶尔会顿一下,我想开去检查一下。”
陈总当时正在看一份报表,头也没抬,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这车也老了,有毛病正常。你看着办吧,别耽误事就行。”
“您看着办”,这三个字,分量很重。
这是信任,也是责任。
我把车开到我以前工作过的汽修厂,找了最好的师傅,用最好的电脑,里里外外查了个遍。
查了整整一个下午,什么都没查出来。
电脑检测显示,一切数据正常。老师傅也开了几圈,说没感觉到什么问题。
“为民,是不是你太敏感了?这老皇冠,状态好得很呐。”老师傅拍着我的肩膀说。
我摇摇头,把车开了回来。
问题,肯定有。只是它藏得太深了。
那段时间,我有点魔怔了。只要一有空,我就钻进车库,研究那辆车。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,甚至托人从香港找来了皇冠3.0这款变速箱的内部结构图。
我怀疑问题出在变速箱的液力变矩器或者某个电磁阀上。这种偶发性的故障,最是折磨人。它不影响正常开,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,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彻底爆发。
陈总的车,不能有任何万一。
尤其是,我听说,下个月,会有一个从德国来的大客户要到深圳考察,陈总非常重视,要亲自全程陪同。
我心里越来越急。
就在这个时候,陈总的侄子,陈朗,从国外留学回来了。
第三章 年轻的“高参”
陈朗是陈总姐姐的儿子,二十出头,人长得高大帅气,头发染得有点黄,穿着一身名牌,说话总是中英文夹杂。
他被安排进公司,跟着陈总学习。
陈总似乎对他寄予厚望,很多场合都带着他。于是,我的车后座,从一个人,变成了两个人。
陈朗很活跃,话也多。他不像陈总那么沉稳,一上车就喜欢跟陈总聊公司的发展,聊国外的商业模式。
“Uncle,我觉得我们公司的营销模式太老土了,现在都讲究互联网思维,要搞线上推广,粉丝经济……”
陈总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,偶尔“嗯”一声,不置可否。
我开着车,从后视镜里,能看到陈朗脸上那种年轻人特有的、急于证明自己的热情和浮躁。
也能看到陈总脸上,那份属于长辈的、既欣慰又有些无奈的复杂神情。
陈朗很快就注意到了车子的问题。
那天,车子在滨海大道上又轻微地顿挫了一下。
“咦?这车怎么了?”陈朗立刻察t觉到了,“像被人踹了一脚。”
他这个比喻,虽然糙,但很形象。
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陈总,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。
“小李,还没查出问题?”他问我。
我有些惭愧,低声说:“查了,但没找到具体原因。我怀疑是变速箱内部的问题。”
“变速箱?”陈朗立刻接过了话头,“Uncle,这车都多少年了?十年了吧?早就该换了!现在谁还开这种老掉牙的皇冠啊。换个奔驰S级,或者宝马7系,那才符合您的身份嘛。跟德国客户谈生意,开这车出去,人家会怎么想?”
他转头对我说:“李师傅,不是我说你,这车有问题,就直接说要换,别藏着掖着。是不是怕我们觉得你没把车保养好?”
他的话,带着一股子审视和不信任,让我心里很不舒服。
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,沉声说:“车子保养没问题。这个故障很隐蔽,不是常规检查能查出来的。”
“行了行了,”陈总摆了摆手,打断了我们,“这车有感情了,暂时不换。”
他顿了顿,又说:“小李,德国客户下个月就到,这件事,你必须在这之前处理好。要花多少钱,你报上来。”
我心里一沉,应了声:“好的,陈总。”
回到公司,陈朗把我叫到了一边。
他递给我一根烟,自己点上一根,吸了一口,吐出的烟雾里带着一股傲慢。
“李师傅,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。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我舅这个人,念旧。但这生意场上,念旧可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“你别费劲去修了。这老古董,修好了又能怎么样?还是个老古董。到时候万一在德国人面前抛锚了,丢的是我舅的脸,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?”
我看着他,没说话。
他压低了声音,凑过来说:“我给你出个主意。你去找个熟人,把这车的问题,往大了说。就说变速箱彻底报废了,没法修,或者修的价钱比买个新车还贵。我再在我舅面前吹吹风,这车不就顺理成章地换掉了吗?”
“换了新车,你好我好大家好。你开着也舒服,我舅坐着也有面子。到时候,我让我舅给你包个大红包,怎么样?”

我看着他那张年轻而自信的脸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我修了十几年车,从来没想过,有一天,会有人教我用这种方式来“解决”问题。
这不是解决问题,这是制造问题,是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潜在的风险。
我把他的烟,轻轻推了回去。
“陈少爷,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干不了这事。我的饭碗,是陈总给的。我不能砸自己的饭碗。”
陈朗的脸色,瞬间就变了。
他把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,用脚尖碾了碾。
“李为民,你别给脸不要脸。你就是一个开车的,别把自己当个人物了。我这是在给你指条明路!”
说完,他转身就走了。
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心里五味杂陈。
我知道,我得罪他了。
我也知道,这件事,我没有退路了。
我必须,靠我自己的手,把这辆老皇冠的“脾气”,给它摸透,给它治好。
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保住我的饭碗了。
这是为了我心里那点,一个手艺人最后的,也是最硬的骨头。
第四章 凌晨四点的车库
我跟公司请了三天假。
陈总准了。我没说具体原因,只说要彻底解决车子的问题。
陈朗在旁边冷笑了一声,那眼神,就像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傻子。
我把车开回了家附近的一个小型修理厂,老板是我老乡,信得过。我跟他商量好,租用他的场地和工具,我自己动手。
我不想让别人插手。这辆车,就像我的一个老朋友,它的病,得我亲自来治。
接下来的三天,我几乎是吃住在了修理厂。
我把变速箱,整个抬了下来。
这是一个大工程。各种油管、线路、螺丝,错综复杂。我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之前研究的图纸,小心翼翼地,一步步把它分解开。
零件拆下来,我都用干净的布擦拭干净,按照顺序,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。
那感觉,就像一个外科医生,在给病人做一台精密的手术。
拆到液力变矩器的时候,我停了下来。问题,很可能就出在这里面。但是,要拆解它,风险很大,一旦装不回去,或者装配精度出了问题,整个变速箱就废了。
老乡劝我:“为民,算了吧。直接换个拆车的变速箱总成,也就几千块钱,省事,也稳妥。”
我知道他说的是最保险的办法。
但是,我不甘心。
我就像一个倔强的侦探,不找到真凶,誓不罢休。
我深吸一口气,决定继续。
我把液力变矩器也拆开了。里面的结构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,各种涡轮、泵轮、导轮,还有细小的锁止离合器片。
我拿着放大镜,一片一片地检查。
终于,在其中一片锁止离合器片的边缘,我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、不规则的磨损痕迹。
就是它!
我心里一阵狂喜。
这种不规则的磨损,会导致离合器片在结合的瞬间,产生极其短暂的打滑和冲击,从而造成车身的顿挫。因为它太细微,所以故障是偶发性的,电脑也检测不出来。
找到问题根源,剩下的就是解决了。
这种离合器片,国内很难找到原厂配件。我打电话托了香港的朋友,让他无论如何帮我找一套原厂的维修包。
等配件的两天里,我把拆下来的所有零件,都用专门的清洗剂,彻彻底底地清洗了一遍。
那些油泥、杂质,被我一点点地擦掉,露出了金属原本的光泽。
看着那些像新的一样的零件,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。
配件一到,我就开始了最关键的步骤——组装。
这比拆解要难上十倍。每一个卡簧的力度,每一片垫片的厚度,每一个螺丝的扭矩,都必须分毫不差。
我全神贯注,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这些冰冷的零件。
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,滴在地上,我都顾不上去擦。
当最后一个螺丝被拧紧,我把整个变速箱总成重新装回车上,接好所有的管路和线路,已经是第三天凌晨四点。
整个修理厂,只有我一个人,一盏孤灯。
我浑身都是油污,累得腰都直不起来,但我的眼睛,却亮得吓人。
我加注了新的变速箱油,然后坐进驾驶室,插上钥匙,转动。
发动机“嗡”的一声,平稳地启动了。
我挂上档,轻踩油门,车子缓缓地驶出了修理厂。
我在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,慢慢地开着。
升档,降档,加速,减速。
丝般顺滑。
那种恼人的顿挫感,彻底消失了。
我知道,我赢了。
天边,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。
我把车开到洗车店,里里外外,洗得一尘不染。然后开回公司车库,停在原来的位置上。

做完这一切,我回到自己的出租屋,倒在床上,睡了过去。
那一觉,睡得特别沉,特别香。
第五章 一块旧零件
我回到公司上班。
陈朗见到我,皮笑肉不笑地问:“李师傅,车修好了?”
“修好了。”我淡淡地。
“哟,那可真得恭喜你啊,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。”他阴阳怪气地说,“可千万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。”
我没理他,径直走向陈总的办公室。
我把一张费用单和换下来的那片磨损的离合器片,用一块干净的布包着,放在了陈总的办公桌上。
费用单上,只有几项:场地租用费,配件费,油液费,总共加起来,不到两千块钱。
“陈总,车修好了。这是费用单,这是换下来的零件。”
陈总拿起那张费用单看了看,又拿起那块小小的、不起眼的金属片,放在手心端详。
他抬起头,看着我,我的脸上可能还带着几分疲惫,眼眶里或许还有血丝。
他看了我很久,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“你这几天,就为了这个?”他问。
“是。”我。
“为什么不直接换一个?”
“陈总,换一个拆车的,我们不知道它的底细,风险更大。换一个全新的,太贵,也没必要。这台变速箱的底子是好的,只要把病根除了,还能再开很多年。”我把自己心里的想法,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。
“这活儿,不好干吧?”他又问。
“是有点麻烦,但我以前是干这个的,有把握。”
陈总没再说话。
他把那块旧的离合器片,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,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二十张一百的,递给我。
“这是费用,多的,是你这几天的辛苦钱。”
“陈总,用不了这么多。”我只想收下该收的。
“拿着。”他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你应得的。”
我只好收下。
从他办公室出来,我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。
这件事,就算过去了。
接下来的一段时间,风平浪静。
陈朗没再找我的麻烦,只是看我的眼神里,多了一丝轻蔑和……或许还有一丝嫉妒?我不知道。
老皇冠再也没有出过任何问题,平顺得像一辆新车。
很快,就到了德国客户来的日子。
那天,深圳的天气格外好,蓝天白云。
我提前一个小时就把车准备好了,开到公司楼下等着。
陈总和陈朗,陪着两个高大的德国人走了出来。
陈总指着我说:“这位是李师傅,我的司机,技术非常好。”
我微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。
其中一个德国人,看起来是负责人,他绕着车走了一圈,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赞许。
“Crown?It's a classic car. Very well maintained.”(皇冠?这是一辆经典车,保养得真好。)
他拉开车门,坐了进去。
一路上,我把车开得四平八稳。从市区到工厂,再从工厂到酒店,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。
德国客户似乎对这次的行程非常满意,脸上一直带着笑容。
送他们回酒店的路上,那个德国负责人,突然通过翻译问了我一个问题。
“司机先生,我感觉这辆车的变速箱,比我开过的一些新款车还要平顺,这是怎么做到的?”
我愣了一下,不知道该怎么。
我只是一个司机,这种技术性的问题,不该由我来。
我从后视镜里看向陈总。
陈总笑了笑,对翻译说:“你告诉他,因为我的司机,不仅是一位优秀的驾驶员,更是一位顶级的机械师。这台变速箱,是他亲手修复的。”
翻译把话传了过去。
两个德国人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敬佩的神情,他们回过头,对着我,竖起了大拇指。
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。
一种久违的、作为手艺人的自豪感,从心底里涌了上来。
下车的时候,那个德国负责人,特意走到我面前,通过翻译对我说:“您对工作的态度,让我印象深刻。您的老板,拥有一位像您这样的员工,是他的荣幸。”
我有些不知所措,只能连声说“谢谢”。
看着他们走进酒店的背影,陈总转过身,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他什么也没说,但那个眼神,我懂。
那是一种,超越了老板和员工关系的,真正的认可。
第六章 一场特殊的谈话
德国客户的单子,顺利签了下来。
这对公司来说,是一笔至关重要的订单,意味着公司的产品,真正打开了欧洲市场。
公司里开了庆功会,很热闹。
我没去,我只是个司机,不喜欢那种场合。
庆功会结束的那个晚上,陈总让我送他回家。
他似乎喝了点酒,但不多,眼神很清亮。
车里,他难得地主动跟我聊起了天。
“小李,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换掉这辆车吗?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因为,这辆车,是我创业最艰难的时候,咬着牙买的。那时候,工厂差点就倒了,我把房子都抵押了出去,才接到一笔单子,缓了过来。签完合同,我就去买了这辆车。”
他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感慨。
“开着它,我就能想起那时候的自己。提醒自己,不管走多远,都不能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。”
“陈朗一直劝我换车,他说这车配不上我现在的身份。可什么叫身份?开好车,住好房,就是身份了?”
他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我觉得,一个人真正的身份,是他做事的态度,是他骨子里的东西。”
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我,说:“就像你,小李。你修车的样子,我想,一定很专注吧?”
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,愣了一下,点了点头。
“我没见过你修车,但我见过你擦车。每一块玻璃,每一个角落,你都擦得干干净净。你不是在擦一辆车,你是在打磨一件作品。”
“从你身上,我看到了我年轻时候的影子。那时候,我也是这样,做一个小小的电子元件,也要用放大镜看半天,确保没有一点瑕疵。”
“我们是同一类人。”陈总下了这个结论。
我心里一热。
被人理解,尤其是被自己的老板这样理解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。
“陈朗是个聪明的孩子,”他话锋一转,“脑子活,懂的东西也多。但……他太急了,太想走捷径。他觉得,钱和关系能解决一切问题。”
“他跟你说,让你把车的问题夸大,好借机换车的事,我知道。”
我心里猛地一惊,握着方向盘的手,渗出了汗。
“你不用紧张,”陈总的语气很平静,“那天,我正好在办公室门口,听到了你们的对话。”
我的后背,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。
“我当时,其实很想看看,你会怎么选。”
“说实话,你如果选了另一条路,我也不会怪你。人嘛,趋利避害,很正常。我最多,就是把你调到别的岗位去,不会再让你开我的车了。”
“因为,我的方向盘,必须交给我信得过的人。”
“你让我很意外,也很……欣慰。”
车子已经开到了他家楼下。
我停稳车,拉好手刹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小李,”他临下车前,又叫住了我,“你有没有想过,换个岗位?”
我抬起头,茫然地看着他。
“开车,屈才了。你这样的人,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。”
“公司新成立了一个后勤保障部,车队、设备维护、采购,都归这个部门管。我想让你来负责。”
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从一个司机,到一个部门的负责人?这……这跨度也太大了。
“我……我行吗?陈总,我没读过多少书,也不会管人……”我结结巴巴地说。
“你会管车,会管机器,就能管好这个部门。”陈总的语气很坚定,“我不要你会说,我要你会做。我需要的,是一个像你这样,把每一件小事,都当成大事来办的人。”
“你回去,好好想一想。”
说完,他拉开车门,下车了。
我坐在车里,看着他走进楼道的背影,久久没有动弹。
窗外的霓虹,闪烁不定,映在我的脸上。
我的心里,像打翻了五味瓶,酸甜苦辣,什么滋味都有。
我只是做了一件,我认为自己应该做,也必须做的事情。
我只是守住了,我师傅教给我的,一个手艺人最基本的本分。
没想到,却换来了这样一个,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。
第七章 新的起点
我最终还是接下了那个职位。
陈总把那串沉甸甸的钥匙交给我的时候,我的手抖了一下。
那不仅仅是车队办公室和仓库的钥匙,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责任。
我成了李部长。
公司的老人,都客气地叫我一声“李部”。年轻一点的,背后怎么议论我,我也能猜到几分。一个开车的,一步登天。
陈朗见到我,眼神更是复杂。他不再是以前那种赤裸裸的轻蔑,而是多了一些探究,和一丝不服气。
我知道,未来的路,不好走。
我没有管理经验,文化水平也不高。摆在我面前的,是一座需要努力攀爬的高山。
上任的第一天,我没有坐在办公室里。
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,把公司所有的车辆,从货车到小轿车,一共二十几辆,每一辆都亲自检查了一遍。
车况如何,保养记录,轮胎磨损,公里数……我都一一记录在一个本子上。
然后,我又去了设备维护组。
工厂里的那些机器,我虽然不精通,但原理是相通的。我跟着老师傅们,在车间里转了一天,听他们讲机器的毛病,看他们怎么维修。
晚上,我把白天记下来的东西,整理成一份详细的报告。
第二天一早,我根据车辆和设备的情况,制定了一套新的保养和维修流程,还有一套司机和维修工的绩效考核标准。
标准很简单,就两条:第一,安全;第二,成本。
谁的车最省油,出勤率最高,保养成本最低,谁的奖金就高。
谁负责的机器,故障率最低,使用寿命最长,谁就能拿到技术津贴。
方案交上去,陈总只看了一眼,就批了。
他只说了一句话:“放手去做,我相信你。”
改革,总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。
有老司机不服气,说我一个开小车的,凭什么管他们开大货的。
有维修工偷懒惯了,嫌我定的规矩太严,做事不方便。
我不多说话。
那个不服气的老司机,他的车有个刹车跑偏的老毛病,一直没解决好。我二话不说,换上工作服,钻到车底下,花了两个小时,帮他把问题解决了。
从那天起,他见了我,总是第一个喊“李部好”。
那个嫌规矩严的维修工,有一次操作失误,差点出了安全事故。我没骂他,也没罚他,只是把他叫到办公室,把我当年当学徒时,因为一个螺丝没拧紧,被师傅用扳手敲了手背的故事,讲给他听。
我对他说:“机器不会说话,但你对它好,它就安全。你糊弄它,它早晚会给你撂挑子。到时候,伤的是你自己。”
他红着脸,半天没说话。
后来,他成了我们组里,干活最认真的一个。
我没什么高深的理论,我只懂一个道理:人心换人心。
你把事情做在前面,把道理讲在明处,真心实意地为大家好,大家自然会服你。
陈朗也变了。
他不再是那个眼高于顶的“皇亲国戚”。陈总似乎有意磨炼他,把他下放到了车间,从最基层的岗位干起。
有一次,我在车间碰到他,他穿着一身油乎乎的工作服,正在跟师傅学习操作一台机器。
看到我,他有些不自然。
我走过去,递给他一瓶水。
“好好学。”我说,“陈总,是想让你明白,万丈高楼平地起。只有知道每一个零件是怎么造出来的,你才能真正管好一个工厂。”
他愣愣地看着我,接过水,低声说了一句:“谢谢你,李哥。”
那一声“李哥”,让我心里有些感慨。
深圳这座城市,就是这样。它能磨平你的棱角,也能让你在摸爬滚打中,真正成长起来。
第八章 方向盘之外的人生
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又是两年。
我的后勤保障部,成了公司里最让人放心的部门。
车队,没出过一次大的安全事故。
设备,完好率常年保持在95%以上。
采购成本,比我接手前,降低了百分之十五。
我把老婆孩子也从老家接到了深圳,用这几年的积蓄,付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。虽然不大,但总算是在这座城市里,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。
拿到房产证的那天,老婆哭了。
她说:“为民,这些年,苦了你了。”
我抱着她,摇了摇头。
我不觉得苦。我觉得,我走的每一步,都踩得很踏实。
那辆老皇冠,陈总最终还是换掉了。
不是因为坏了,而是因为,它真的太老了,配件越来越难找。
换车的那天,陈总特意让我把车开到了海边。
我们俩,像两个老朋友一样,靠在车头,看着远处的大海和落日。
“小李,这车,就送给你了。”陈总突然说。
我吓了一跳,连连摆手:“陈总,这可使不得,太贵重了。”
“没什么贵重的,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。”陈总笑了笑,“它跟着我,见证了我的事业。现在,我希望它能跟着你,见证你的生活。”
“你值得拥有它。”
我的眼眶,一下子就湿了。
后来,我把这辆车,彻彻底底地翻新了一遍。换了新的车漆,做了新的内饰。
周末的时候,我不再开它去跑业务,而是开着它,载着我的老婆孩子,去公园,去海边。
儿子最喜欢坐在副驾驶,摸着那个被我擦得发亮的桃木方向盘。
他总会问我:“爸爸,你以前就是开着这辆车,带着大老板的吗?”
我就会笑着告诉他:“是啊。但爸爸开的,不只是一辆车,更是一份责任,一份良心。”
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。
但我希望,他长大以后,能明白一个道理:
不管你将来做什么工作,是工程师,是医生,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,你都要记住,你手里的东西,不管是方向盘,是手术刀,还是一颗螺丝钉,都关系着别人的信任。
把手里的事做好,把自己的心安放好,你的人生,就不会跑偏。
这或许就是我,一个从修车工到司机,再到一个部门主管,这十几年里,悟出来的,最朴素,也最值钱的东西吧。
你们说,是这个理儿不?